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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承夜》

107. 第一百零七章 熊家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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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曦既将册子放回原处,在已经被他翻过了的纸张里又抽出按了手印的来,递给不阿:“好好看管,移交刑部。”

“是。”不阿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将口供收好,上前一步小声回禀道:“大人,长安废都的窝点查到了。”

柳曦既对巽山道人之死心有惋惜,但不可否认这一招打草惊蛇让他顺着册子上买卖记载,顺藤摸瓜地揪出了盘桓盛世之下的腌臜。

起先他按照册子上的记载,可以大致得到大宗毒药贩卖中转的地点,就其数量和频次来说,洛阳东都为首,长安废都屈居第二,然后就是湖广道的零州、淮海道的徐州。他再遣人调取都察院留档的当地、附近近十年的与官衙、商会相关的重大命案一一归类核对,那些死者的死因大多和册子上的毒药用途相符。

再深究细察,这些与官员任免、财富分配、势力划分息息相关的人命案的去向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官府中有人而圆满妥善解决,官府中无人而悬而未决不了了之。由此他可以借着这些命案的结局大致地在大楚疆域下织出一张势力牵扯的蜘蛛网,有些蛛网背后的主家一目了然,有些却扑朔迷离,但他可以断言结论的是,自西越道彩云神女庙流出的这些毒药,他不仅仅卖给了西南氏族出身的吴王,还有已经落败的逆王、现在风光无量的赵王。

不枉他亲自来一趟洛阳,提前一日到达却不放出风声,拷问了卢有孝整整一天,总算是明白洛阳东都这座毒窝究竟是谁的手笔。他本就做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算到那个惯常以脆弱示人的吴王身上,但当他拿到了卢有孝血淋淋的口供,他柳曦既不由得第一次对自己得到的结果产生怀疑。

他同时惊觉自己攥着的是怎样一柄能够摧人骨肉、毁人神智的利刃。

“是靖安侯齐家。”

柳曦既眼里的嘲弄堆山积海。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情”之一字果然愚蠢。

试问,靖安侯世子齐珏真的有决定整个齐氏家族未来方向的力量么?他与大公主暧昧,又同时与宣国公主不清不楚,这是浪子风流;但最后在宣国公主逼婚之时,齐家一脚踹开了太子胞妹转而迎娶前路不明的赵王之姐,这真的是一个未辨男女的婴儿能够拥有的影响么?或者说,这真的是齐珏最后因为“情”字做出的选择么?

圣上与太子的父子情深,自圣上强逼众王年少就藩、不得回京、不得富贵之中就可窥得一二;圣上与皇后夫妻意重,自圣上宣布非皇后所出不得为储、非储不得为帝之中淋漓尽现。无论如何分析,当年齐家弃太子而助赵王就不可能是明智之举,但这一步他们齐家人走得这样坚定。

现在他可以这样推测了,当年齐家人之所以不走阳关道,或许是因为这长安废都的把柄不慎落到了赵王手中。长安废都之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齐家顶着靖安侯的爵位在改朝换代中屹立不倒,一为审时度势之功,二来大概就是毒药之效。赵王很需要这样的盟友为之披荆斩棘,但太子不容,如若太子登基,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就是灭族灭门的大祸。

只有懵懂无知的大公主,为着自己的一番苦恋和齐珏的薄情,趟了这浑水丢了这条命。他和太子向来不看好大公主和齐珏,但碍于兄妹情谊,太子不曾多加劝诫,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状似简单的一桩情怨,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歹毒的算计。

但这一案中的深情薄情并不足以让他再度对“情”失望。

柳曦既挥了挥手,让不阿退出房间,熄了灯,到隔间冰冷的矮榻上和衣躺下。

最让人惊悚的,是东宫。

能够彻底击垮沈明枳的,也是东宫。

东宫太子之位,既高且寒。为了这个位子,欺骗是家常、谋害是寻常。

他对太子、太子妃之间的情感并不了解,对太子妃与吴王之间不得见天日的情感更是一无所知。但现在卢有孝的口供说,当年他在化隆,吴王曾亲自找他要过一种毒,无色无味但不致命,事后还不能让人查出来。这可就为难住他了,他卖的都是谋人性命的毒药,这样刁钻的东西他到哪里找。

不过还是找到了。

彼时太子新丧,太子妃与遗腹子还深居东宫。诸王以祭拜的名义进宫是常有,但重兵把守谁也不许靠近东宫和东宫里太子的遗脉。但就是这样的拱卫之中、太医院严密的关照之下,太子妃莫名其妙滑了胎、丢了命。

他曾经从醉酒后的梅如故口中听到过一点太子妃未嫁前的过往,但梅如故极其谨慎,他又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不感兴趣,很快抛诸脑后。是一直到他得知沈明枳在暗中查西南神女庙后,趁着一次实在不能推脱的宴饮,刻意灌醉了梅如故那对他无有不从、无话不说的好弟弟梅依径,才又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拼凑出了轮廓。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柳曦既翻身将叠得整齐的被褥扯开盖在了身上。

巽山道人死在江西道,沈明枳又知道他这里有这样一份巽山道人亲撰的簿册,想必和藏匿已久的巽山道人之死脱不开干系。而郇海山在湖广道的零州出公差,不是去直捣龙城就又要演一出瞒天过海。

柳曦既再翻身。

梅依径说,太子妃还未出阁前,与梅如故最多的就是吵架,天天吵,什么事情都要吵,而吵的最多的事情,不是吴王,而是太子,不是婚嫁,而是国家。而梅如故此时最常驳斥的一句话是:“就凭我是宗子嫡嗣!”

这可怕的、该死的、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责任。

柳曦既的呼吸一促。

他还记得父亲来化隆看他,没说几句又不欢而散。他说他是家中长子,是他母亲唯一的孩子,这么多期望、这么重的担子落在他的肩上,他需要一位妥帖的妻子来打理家务。

他是怎么和柳济道说的?

说他的妻子不是为了服务柳家而娶的,娶来也不是为了柳氏一族奉献的。且当年他把自己送走,不就是觉得他们不像父子、也当不成父子,只像仇人、只能当血脉相通的陌生人么。现在他们全然就是一对以“父子”相称的陌生人了,他却要问自己、逼自己,叫自己“回家”。

十一岁以后,他就是卜栾枝一手养大的,霍伊兰有自己的家庭,不过偶尔也会来看他。

他们都死后,他便没有家了。

所以最后,逼走柳济道时他是怎么说的?

所幸你我同道。

柳曦既长舒一口气。

一夜不眠。

**

“主子,熊知府来了。”

郇寰靠在床上隐囊,正翻着手中案卷,闻言将案卷往杯子里一塞,搓了搓发红发僵的指尖,冷脸应下了熊家鼐的虚礼。

熊家鼐带进来的冷气,让郇寰轻轻咳嗽了几声,熊家鼐连忙告罪,冬至拨旺了炉中炭火,蹲在一边替顺着气的郇寰问道:“熊知府,谋害我家主子的那伙歹人可查出来了?”

熊家鼐在窗前的矮墩上坐了,连连赔笑:“查出来了,尸体认过,活口审过了,就是法道寺下的普济堂伙计,心有怨怼——”

冬至冷笑:“药房伙计还会武功吗?”

熊家鼐脸上的赔笑僵硬起来,“这个……或许……”

冬至还想逼问,郇寰开口了:“迷药一说,确有其事吗?”

“确有其事。”

“查账了吗?”

熊家鼐脸上的笑彻底褪去,但瞬息之间又恭敬讨好地质疑起来:“这……这?郇侯,您这是何意?”

冬至琢磨了郇寰的脸色,替他口吻严肃地解释道:“法道寺是谁家的产业,知府大人心里清楚,普济堂又是谁家的产业,知府大人也清楚。”

这是要追究背后的那些豪族,可郇寰这个化隆来的赵王臂膀,因着断人财路尚且吃了这样的教训,他难道还感受不出,零州正月里的风,究竟该往哪头吹的吗?

熊家鼐心一沉,面上还要装无知装得辛苦:“郇侯您这是什么意思?”

郇寰没有耐心与之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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