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同人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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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序刀光剑影的男频世界观,爱情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沈清秋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久远到,所有故事都已落幕的时候。
他被冰哥所擒,要与他共赴极乐。虽冰哥用修为威胁令他隐忍一刻,却在最后难以忍受这等折辱,愤而搏杀,最终极限一换一。
刀光剑影、灵魔相交。只是可惜,明明已附上死智,最终却是两个都没死,两个都存活了下来。
求生很难,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可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为了‘活着’而改变的。
当一个人走到他所能走的最高位置后,一旦被拉下,就是灾难。曾经的荣辱与威严,早就将他奉上高高的神台,由不得他坠落。
恶语伤人六月寒。
即便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恶人——这一颗老鼠屎,也足以污染整个环境。
一个‘神明’若被人拉下神位,无数人会忍不住落井下石,将他深深的踩入泥潭,浑身沾满脱不掉的污名……各种恶毒的遭遇都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能力不足以威慑的时候,曾经被他弹压的人,很难能压制住内心的恶,不去踩上一脚。
他的性命,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当他将自己上升为‘仙尊’的时候,身下是无数失败者的恶意。就像是幽冥深潭里的骷髅骨手一般,随时准备着,将他拉入最深处的悬崖。
就算不论那些来自周遭的恶意,便是人从高空坠下的落差,都足以令人死亡。
更何况,如果他的‘活命’需要用尊严与屈服去换取的时候。
‘性命’,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若他活下来,以床奴的身份。
任由对方用他的存在打击自己的宗门,伤害他所在乎的人。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对方脚下踩,像条狗一样丑态毕出的求绕、祈祷对方让自己活命。
沈清秋做不到。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洛冰河此人。绝对不可能,因为单纯的‘想睡师尊、想犯上’这么简单的理由,将沈清秋绑了,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刀光剑影、爱恨情仇,是江湖的主旋律。
可,从没听说过谁真的因为‘爱而不得’真去把某个门派的实权人物给绑了,然后还带走的!
爱情很重要。
但爱情需要物质的支撑。
当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最大程度抓取权势的时候。
爱情?只是希望对方乖乖让出利益的借口罢了。
——
沈清秋不是年轻孩童。
他在幼年时也曾将全部的希望给予他人,继而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为了这个‘承诺’,他在秋家努力求活,不曾逃离。
每当扛不下去的时候,一想到还有人在等着自己,还有人会回来拯救自己。他就能将血泪咽下,继续抗下去。
可,时光磨掉了他的期待。
无厌子的出现,更是让他主动撕毁信仰——去他娘的画地为牢,劳资只想与世界同归于尽!
那场大火里,埋葬了沈九的敌人。
更杀死了。软弱的、拥有期待的少年沈九。
尤其是。
没碰到岳七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岳七死了,他要努力活下去,为岳七报仇。”
可,岳七不仅没死,还是名扬天下的苍穹山派预备掌门、穹顶峰首席大弟子。甚至还得峰主赐名“岳清源”。
于是,同样成为清静峰首席的沈清秋知道:
沈九早就该死了。脆弱的人,不配在世间活着。
只是啊,年少的沈九。居然曾可笑的坚守着“岳七定会来救他,他忍忍就好了”的信念,一日日困死秋家。
所以。
当他面对冰哥的‘阶下囚折辱’,他可以接受,
对于曾经的秋大少将他当成玩具,他也可以忍受。
但。
一个实力比你强,威势比你大,性格比你更强硬的人。
突然说什么,‘爱你’、‘为你而来’。
甚至还想让你信任于他,将自己的情感与后背交给他。
信任什么?
信任一个囚禁自己,还灌给自己“悲惨上一世”的人吗?
怎么,嫌跌的不够惨,还要再来一次,以满足对方的恶趣味吗?
退步,退让。固然可以换得一时安稳,甚至诸多虚假的‘宠爱’。
可服软之后,敌人并不会因为你的滑跪和投降而减少折辱,甚至会因失去“骨气”而遭受更多的言语羞辱。
行尸走肉固然能活。
但,人丢掉了底线、失去了心气。活着,与傀儡何异?
再者说,若是服软,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
反正都要服软,为什么一开始要大动干戈的展露所有底牌?
这是‘服软’吗?
这分明是黔驴技穷后的无奈下跪!
能站着,为何要跪?
啊,因为打不过,因为逃不掉,因为连自杀都不行?
一个死不掉、又无力反抗的家伙,是没办法拒绝别人的。
当死亡都被禁止的时候,人的性命与尊严,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可。‘死亡’,本就是指——身体的存活。
既然身体的伤亡能够被快速恢复。
那就干脆形神俱灭好了。
既然躯体无法死去,那就灵魂寂灭好了。
反正。天生反骨的人,最不怕的,就是达成目的前的苦痛。
同样的,反正他不怕死,也死不掉。那他还有什么可失去、可惧怕呢?
第一章当故事尘埃落定,不同立场的我们,可否一笑泯恩仇?
沈清秋清醒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这很正常,一个睡了三天的人清醒,都会觉得世界不正常;更何况他还睡了很久很久呢。
只是,当他睁眼看到洛冰河的时候,觉得大脑有点待机。
人刚睡醒的那一刻,心情是非常平静的。他会对一切都属于一种模糊、无所谓、灵魂刚进入状态的‘不适应’感。
于是,他难得的和洛冰河心平气和的相处,甚至还有功夫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状态。
四周的陈列有些类似于清静峰,就连空气中飘浮的,都是平日里他惯用的熏香。
他身着病人常穿的白色内衬,平躺于床榻之上。双手虽然纤细虚弱,但并不至于皮包骨头,四肢皆在,并没有少什么部件或多什么部件。
‘还行。’沈清秋对目前的状态下了结论。起码不是什么深处牢狱、缺胳膊少腿、身处各种重伤debuff的地狱开局。
这起码说明一点,对方对他虽有敌意,但不至于一下子将他弄死,或者直接以最残暴的行为面对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也不至于辛苦将他‘救活’,将他挫骨扬灰岂不是更省事?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单独来见自己已经很不正常,跟他对打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更是不对劲。如今,更是在双方互相下杀手的情况下,不仅没让他死的干脆利落,反而将他救活。
既然对方想‘体面’点,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修生养息,探寻一下周围环境再做决定。
“师尊。”冰哥身着弟子服,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熬制好的药,递到沈清秋面前。
“?”虽然沈清秋现在心态很平和,也知道对方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太寻常,但——对方喊他什么?这一身弟子服,又是什么鬼?
他可以确信他今天才清醒,对方,应该不是脑子抽风,每天都穿弟子服等他清醒吧?
而且,他该以什么态度对待这个魔族奸细,将他擒来的敌方关键人物?
“师尊。您果然不会理我。”
清朗中带着丝丝幽怨的声音响起,药碗被径直推到沈清秋唇前,试图直接撬开他的嘴灌进去。
沈清秋下意识抬手,将药碗掀翻,接着,下巴被人抬起,眼前出现被放大的俊脸。
“师尊啊,您都‘睡’这么久了,脾气还这么差啊。”
少年一身白衣中参杂着青色花纹,翠绿色的发带随万千青丝垂落,柔化了本该硬朗的面容。那双透着亮光的眸子里,清楚的映出沈清秋苍白又脆弱的脸。
“你以这身衣物,又幻为少年模样,是想示敌以弱,还是想提醒我之前有多么‘失职’?”
若是旁人,大概会被这样的清朗少年所迷惑。可惜沈清秋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他见到本该青年却故意彰显幼态的敌人,第一想法便是:
对方的目的如何?是希望借此威胁他?还是想提醒他?亦或是,想让他放松警惕、继而看他因轻信而登高失重?
“师尊啊。”冰哥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捏着对方的手指轻飘飘的,像是一点力道也不曾施加:“您何必对我如此谨慎,弟子只是,想得到您的关注罢了。”
沈清秋毫不犹豫的扭头,待灵魂重新适应身体后,翻身下床,朝门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洛冰河并没有拦着他。就像是,故意放他走一样。
敌人怎么会如此好心?
沈清秋推开门后,看着与后山如出一辙的竹林、水井、练武场时,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从脑海深处涌出。令他忍不住眼神摇晃,嘴里忍不住要喊一句:‘明帆’‘嘤嘤’。
人是一种情感动物,他会在看到相似的场景、相像的性格与举动时,第一时间联想到属于自己的过往曾经。
然后,一种专属于时光流逝、故人远走的孤寂会猛然间敲打在游人的心头,用空无一人的现实告知他:热闹总是一时的,能陪伴他的,唯有自己的影子。
所谓‘形单影只’,便是当故地重游时,曾经在此地的人与物皆已远走。
依旧完整秀美的风景,与断墙残瓦、墓碑林立,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清秋猛然扭头回望,身着弟子服的冰哥,正一脸恭敬文雅的看着他。像极了最得师傅喜爱的弟子,默默陪在回忆往昔的师傅身边,不言不语、不打扰。
“洛冰河!”沈清秋忍不住喊出声来:“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所有故事都落幕的时候吧。”冰哥的回答很讨巧,虽不曾给出具体时间,却精准回答了沈清秋想要知道的信息。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物是人非,最后,竟只留我一个。”
沈清秋的身形微动,最后有些无力的靠在门侧,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故事都结束了,我活着,能做什么呢。”
接着,他用右手伸向挂在空中的金乌,像是想抓住回忆的最后一点尾巴:“只剩我,一个人。”
冰哥静静的看着难得展现脆弱的沈清秋,心中不知该悲该喜;酸涩与甜蜜涌起,令他有些喉头涌动。
他像是个偷摸获得糖果的孩子,紧紧的捏着糖果,紧盯着在手心融化的糯米纸,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将糖果更好的保存起来。
“就这样脆弱下去吧。”
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与你之间的恩怨情仇都不再有意义。我不再执着于报复你,你也不曾被我折磨得身与形俱灭。
此刻,便是他们能达到的、最好的结局。
第二章吃饭,是顶重要的事情
“师尊!”青年脚底生风,出现在沈清秋面前,手中捧着一株千年赤阳草。
沈清秋用毫无波动的眸子看着将奇珍奉到自己面前的青年,青年衣衫破烂,充满了打斗与尘土草根的痕迹,即便是强如世间第一人,也没办法随便吩咐一声就什么都得到。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故意将自己搞成如此狼狈的样子,只想换得对方一句“辛苦了”,或者...“真弱。”
可惜,在沈清秋眼中,青年远不如手中的武器有趣,他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继续练武。
自清醒后,他的体内一直存在着一股极为贪婪、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无法被排出,也无法压制。他的根基早在(打斗)沉睡中被彻底毁损,体质也虚弱糟糕到了极点。
最重要的是,所有吸入身体的灵气,皆会被那股气息所吞噬。
无论是通过灵物、灵石的补充,还是常规修炼得来的灵息,都没办法抵抗那股气息的侵染。
甚至于,这股阴冷的气息还经常于半夜‘爆发’,令他从骨头缝里发出寒意;除非冰哥出手,几乎难以压制。
很难说,这股气息是不是洛冰河的‘杰作’。但不可否认的是,甭管是不是他的原因,冰哥为他四处寻找天灵地宝、半夜帮他压制的举动,还是令沈清秋对他的态度,有了一丝的软化。
出于魔尊的占有欲,冰哥并没有在院落里设置仆从(当然,万一仆从被渗透什么的,也很麻烦);但是沈清秋灵力全失、还不信邪非要练剑的情况下,他是个需要进食的凡人。
虽天魔之血能维持性命,但不能让人不饿。人活着,总是要补充营养,正常进食的。
由于沈清秋体内的古怪阴气作祟,辟谷丹、各种灵物之类的,还没等沈清秋吸收,他体内的那股气息就给吸收了。导致他除了像凡尘一般做饭进食,竟无法解决‘饿肚子’这么简单的问题。
——
傍晚。沈清秋从旁边折下一根芥草,拆去两边的杂叶后,手指轻巧一拨,草杆便朝向水中射去,直中鱼腹。(短视频有教程,这个是真实可信的)
拿出火折子,生火,烤鱼。
当然,沈清秋的做饭水平,仅限于把东西烤熟。
至于鳞片要不要刮掉,鱼鳃是那个位置,鱼腹里面哪些能吃、哪些要扔,他是不清楚的。
当乞丐时,有的吃就行了,自然是哪里都舍不得扔;成年后自有人将饭食送上,谁会去研究菜肴如何制作?
以至于,当冰哥从沈清秋手中夺去一只烤鱼,咬上一口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投毒?
但是吧。冰哥仔细的看了眼沈清秋的表情,虽然沈清秋的脸色极为紧绷看不出来什么,可就凭他‘慢条斯理’的撕扯、小口的‘细嚼慢咽’、以及浑身散发出的烦闷气息,冰哥懂了——
这家伙是真的不会做饭,而且是自己做的饭连自己都吃不下的那种。
见此,冰哥将明显散发着异味的烤鱼又咬了一口:嗯,味道很腥。内脏……大概没处理;鱼鳞,显然也是没有刮干净;鱼鳃……算了还是别想了,这个更不可能被去掉。
……
沈清秋的生活技能,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能活’。
而且,非常的不挑剔,就算是烤鱼烧得漆黑,内里全是刺,内脏和鱼鳃没去导致满嘴腥味——他依然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
虽然浑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怨念,但谁能说他没吃呢!只是吃的非常缓慢,而且时不时会主动看一眼冰哥的那种!
冰哥表示,就凭沈清秋主动看他,这个烤鱼,他也能吃!
只是吧,他觉得他的心理素质和肠胃都还不够的强大。就沈清秋这个做饭水平,多吃两顿必然会练就‘钢铁’般的意志,挨饿三天都能忍受的那种!
没办法,冰哥也不会做饭啊。他唯一会的还是熬粥,其他时间要么是后宫美人会为他准备色香味齐全的美味佳肴,要么是直接啃无色无味的辟谷丹闭关修炼,谁会去研究下厨这种事情?
欸不是,冰妹是不是会做饭来着?
冰哥看着主动看向自己的沈清秋,好像get到了什么快速通关的办法,果断将手中漆黑的烤鱼收到储物戒中,转身往厨房走去。
期间,偷偷摸摸的将烤鱼丢在了院落之外,就当是发善心喂流浪狗吧,他是真的宁愿啃辟谷丹。
——
沈清秋原本在打坐调息,却忽然闻到极重的烟火味,以及‘劈里啪啦’的炸药声。看了眼房屋的木质结构,他决定即刻出去避难——
鬼知道是不是有人放火,这些木头可不经烧。难不成指望他一个‘凡人’,能凭自己逃离火海,还是能召唤水龙灭火?
只是,当他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冰哥似乎在,炼丹?
就是吧,这个炼丹炉,看起来,有点像是从厨房里弄出来的(短视频有实例,新手炸厨房很多)。而厨房,早在火海和水雾中,成了一团灰烬。
冰哥兴致冲冲的捧着一碗看起来灰白相间的玩意朝沈清秋走来,看样子,是准备递给他???
沈清秋想也不想的立刻进屋,将门凹上,又将窗户全部关紧锁上。
嗯,没用。
这等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冰哥都将沈清秋当成自己后宫了,哪里会在乎关门勿扰、非礼勿视之类的禁忌?
沈清秋眼皮跳了一下,头皮有些抽搐的看着面前这碗...夹杂着不少烟灰的,白粥?他认真的看了眼冰哥,再次确认:“我不饿。”
冰哥不信,并且跃跃欲试:“师尊尝尝,弟子熬了两个时辰呢。”
沈清秋:大可不必。
冰哥看着死活不动碗筷的沈清秋,眉头紧皱,心里涌出一股失落和不悦来。他决定主动一些,不能任由沈清秋这般抗拒。
于是,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沈清秋身边,左手压住转身欲离开的沈清秋,紧紧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钉在座位上。右手端起瓷碗,就准备朝沈清秋嘴里倒。
麻袋,这是什么人间酷刑。沈清秋做饭已经很难吃了,但起码是能吃。
冰哥做饭炸了厨房不说,连米粥都能熬成丹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其中的烟灰甚至将米粒都染成了灰黑色,吃了别说补充营养,不拉到虚脱,都亏了他如此大的动作!
沈清秋双手抬起做交叉抵抗状,紧紧地抵着碗边,试图将碗推开。上身努力向后倾,坚决拒绝冰哥的‘投喂’。
看着如此不配合的‘沈清秋’,冰哥的眼底开始泛起不满来。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试图将碗强行塞进沈清秋的嘴里。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沈清秋甚至爆发出能抵抗冰哥单手压制的潜能。肩膀猛地向后一缩,整个人快速从座位上站起来,趁冰哥怔愣之际,一掌将白粥掀翻。
!!!
“沈,清,秋!”
冰哥怒了,他辛苦熬了两个多小时的米粥,竟这么让他倒掉了!
沈清秋先是心虚了一瞬,转而理直气壮:“想杀我,何必投毒!”
嗯。双方做的饭,都让对方认为在投毒。
冰哥是个很好学的人,当他认定一件事需要去尝试的时候,会花不少功夫来研究。而今,他既然发觉了‘捷径’是烹饪之法,就会将心神放到这里。
从挑选食材到掌握火候,从摘洗蔬菜到精细刀工,每一个环节他都用心去尝试和改进。
只是,大概是那碗白粥实在是吓到了沈清秋,沈清秋宁可吃自己烤成黑炭、散发异味的烤鱼、烤鸡、烤兔子,也坚决不吃冰哥努力整治的‘佳肴’。
但是。冰哥本身是可以啃辟谷丹的,他完全不必为了食物而费神……现在跟个厨子似的在灶台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饲养沈清秋吗!
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宁可去吃他烤成焦炭、几乎除了苦味啥也没味道的东西;也不吃自己辛辛苦苦、反复试验了那么多次的美味佳肴!咋的,天天吃烧烤,就不怕上火吗?
冰哥又一次将饭菜端到桃树下,将一旁生火的沈清秋拽到茶桌上,眼神期待又自豪:“师尊,弟子厨艺大有进展,您做饭实在是难以下咽,还是吃点正常的吧。”
“……”
沈清秋看着那桌饭菜,沉默不语。
他宁可天天啃生菜、晾腊肉、烤鱼烤兔,都比‘洛冰河说他厨艺了得’靠谱许多。
沈清秋坚决拒绝,并且跟没用灵力、魔气的冰哥打了一架,成功把菜肴全部砸到地上。将冰哥气的火冒三丈,收拾完桌椅后,径直消失了。
啊,真是个好消息。沈清秋极为轻松快活的回屋练字,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只是,到了太阳落山,他发现了另一件事。
院落里面,别说后山里的兔子,仓库里能正常食用的菌菇和青菜,就连池塘里的鱼都看不见一只!
“……”
沈清秋看着桃树下重新被摆出的几道糕酥,还有几道勉强能看、色香俱全、味不知道怎么样的菜肴,仔细想了想,觉得他其实并不饿。
直到第二天,仓库依旧空空如也,池塘里依旧是一只鱼也看不见。
旁边的桃树下,明显又是一桌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菜肴。
“……”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冰哥看着自己都将‘食材’收起来,却始终没人动的菜肴,心中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某种无奈和愤慨夹杂于心中,令他有些难以持续下去。
五天了,庭院内连鸟都不曾飞过一只。他决定去看看沈清秋饿死没有。
——
啊,看他发现了什么。
沈清秋可真是聪明啊,他直接划开自己的手腕,喝自己的血以压制饥饿感。
冰哥做的饭菜是有毒吗!竟让他嫌弃至此!当他断掉食材供应后,竟然连这等法子都能想出,却始终不愿意尝试他辛苦做的饭菜?!
一股难以描述的冲动‘彭’的一下涌上冰哥的头顶。他一脚将门踹开,不顾沈清秋惊诧的眼神,直接用一只手揽住对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划开手腕,强势的将天魔血灌入沈清秋口中。
‘咳咳……’沈清秋被洛冰河粗暴的动作直接呛到,灼热而滚烫的血液刺的他喉咙一阵刺痛。可他又无法快速挣脱,只能手肘屈起,以抵抗冰哥手腕的下压动作。
冰哥轻易地抓住了他反抗的手碗,压下突如其来对下三路发起进攻的腿。
“师尊。”冰哥生气了,甚至有些懊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还有一丝幸亏早早发现的庆幸。沈清秋宁可用这种方式维持生命,也坚决不吃他精心准备的菜肴,是真觉得他能靠这些小聪明抵抗?
既然无法怀柔与温暖,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就干脆霸王硬上弓好了。不吃软,那就硬来吧。
反正有天魔血在,对方也死不掉。至于灵魂与性格,谁让他运气不好,他都退让成这样了,对方依旧不肯赏个笑脸?
若是他肯稍微服个软,或者略微表个态,让冰哥觉得这法子能行,无非是伪装得时间长一点,温水的时候柴添的少一点,冰哥也愿意‘等’。
可惜,此‘沈清秋’非彼‘沈清秋’,怀柔与温和对他无用。冰哥都为了他天天搞的灰头土脸,又是四处采药又是下厨做饭,却还是不得其欢心。
那么,就干脆来硬的吧。
“师尊。”冰哥眼神危险的看着已沦为凡人、无法挣脱的猎物,决定再做一次尝试:“是喝弟子的血,还是吃弟子做的饭?”
“……”
这两种选择,沈清秋都不想选。明明洛冰河找一个会做饭的厨子就能解决,搞什么苦大仇深、一脸被辜负的模样?
“看来师尊是拒绝了。”冰哥用力捏住沈清秋刚才‘割腕’的手,拇指稍加施力,刚刚愈合的伤口即刻被撕裂,不再流淌的鲜血随之流出。
他将沈清秋的手腕放到自己嘴边,牙齿用力的咬破皮肉,重重的吮吸着流速并不算快的血液。
‘嘶——’沈清秋看着冰哥额头亮起的血红色痕迹,心里突然怕了。
他不怕死,但害怕不体面的死。
他不怕疼,但怕纯粹的疼痛折磨。
无论是鲜血流尽而死,还是招惹疯子被撕碎,都是极其不体面且疼痛的。
尤其是对方明显已经魔疯,谁晓得他下次睁眼的时候,是转世投胎成了婴孩,还是又一次沉睡清醒?
虽说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所以不存在害怕。可谁愿意跟疯子待一块?万一真将他惹怒,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简直不要太恐怖!
他只是放血求生,不是割腕求死!眼前这个疯子,是真的想让他以这种‘血脉流尽’的方式死亡吗!
随着时间和血液的流失,离开身体的鲜血仿佛将体表温度也带走。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将沈清秋包围,体内安分许久的阴冷气息蠢蠢欲动,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他的身体开始失温,眼前一切蒙上一层雾蒙蒙的灰暗,直到某个时刻,连端正的坐姿都无法维持,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即将陷入昏迷时,沈清秋的耳边传来一句不知是感叹还是承诺的话语:“你我血脉相连,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三章无非是以死验证一个猜测而已
沈清秋再次睁眼,果不其然的还是自己的身躯,并没有转世投胎。
体内那股阴冷的气息已被压制,肠胃的饥饿感也被压下。就连因失血而引起的虚弱无力、皮肤苍白也被缓解治愈,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极了,一点也不像长久卧床、没事就昏迷的人。
看来,对方并不想让他死。
“师尊。”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更加令人厌恶的是又出现在沈清秋视线中的白粥。
沈清秋:“...”白粥白粥,劳资看见白粥就犯怵,滚远点!
冰哥右手伸出,虚虚拢着沈清秋的后脑勺,左手稳稳的托住碗底。整个动作极其快速流畅,就跟灌药似的,整个一‘蓄势待发’。只要沈清秋说半个‘不’字,立马就施行‘灌药服务’。
“......”
虽然这碗白粥看起来晶莹剔透、黏稠得当,是能入口并且吃不死人的。
但沈清秋对于‘白粥’实在是条件反射般的厌恶,坚决不可能喝的!
只是,对方看起来也很警惕,左手手指抓得极紧,绝不可能被沈清秋一抬手或者信手掀翻。
emmm,怎么搞?
沈清秋掀起眼皮,略微看了冰哥一眼。发现这玩意满脸写着‘期待’与‘谨慎’,像是想亲近他,又害怕被他砍杀踹打;想将手上东西进献给他,又害怕他直接不喜摔碎。
呃,这种复杂又肤浅的情愫聚集在一起,还挺...
与自身气质不符的。
冰哥本身的气质,是一种唯我独尊、劳资最强的牛批冲冲。着玄黄或墨黑这种衣物,配上各种复杂珍稀的配饰,妥妥一个世间掌权者,世界第一人。
但现在。却穿着苍穹山批量制作的弟子服,以额前碎发遮掩那双极具攻击力和威严感的眼睛,又幻化为一脸稚嫩、脸部线条都不曾硬朗化的少年。
整个人,充满了威严的中年灵魂、稚嫩的少年身躯、本性傲然暴躁却强行装温柔的违和感。
沈清秋不知道冰哥玩什么花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才能将冰哥改成这副样子。
但,这根本与他无关。
他只是个被擒来的俘虏而已,还能指望他去认真探寻捉拿他之人的想法不成?
即便是洛冰河告诉他‘一切已尘埃落尽’,‘爱恨立场都没有意义’,难道他能因为过往已逝,真的随便笑一笑,就把自己的记忆跟删除格式化似的,随便抹去?
“师尊?”少年微微侧头,眼含不解:“弟子每隔半个时辰重新熬一锅粥,每锅粥都以小火煨着,浓稠适宜、咸甜正好,您试一下?”
“......”沈清秋将四散的思绪收回,视线放到眼前的粥上。
米粒分明、汤汁清澈,期间点缀着葱花和切得极碎的肉粒。白雾般的蒸汽随冰哥的动作朝他迎面扑来,食材的鲜活滋味萦绕于鼻翼,是一道极为精心的佳肴。
看得出来,比一开始的掺杂烟灰、几乎看不出原材料的菜肴,要上升了几个档次。
要么是冰哥学习能力极佳,要么是对方确实下了大功夫去修习琢磨。
但——
这样的违和感就更重了。
身上能无意间流露出‘世间无我这般人’霸气的人,他不会做饭,是理所应当。他做饭,是为了‘赏赐与彰显仁慈亲近’。
可他却在极短的时间从‘炸厨房’到‘能摆个满汉全席’,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转变’。
总觉得,是哪里被人忽略了。
而这其中的‘转变原因’,值得深究。
沈清秋抬眼瞥了冰哥一眼,在他满怀期待的视线中,伸手,从冰哥手中将碗接了过来。
大概是他‘主动接过’的动作让对方有些怔愣和不可思议,对方的手依旧抓的极紧,在沈清秋拽了一下之后,才‘如梦初醒’般迅速松开。
继而,沈清秋看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一抹极适配、对方刻意变幻为少年模样的,娇羞与满足?
“???”
这抹红晕实在是过于适合这张年轻的脸。
就好像是,真正的,不被关注的少年得到了长辈的夸奖,忍不住羞红脸的同时,献上自己的恭顺与尊敬。
“.......”
但是。冰哥的年龄与性格,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动作的。
即便他平日里用少年的模样面对沈清秋,但眼底的戏弄,偶然闪过的恶意与快意,都是遮掩不住的。
所以,必然有什么东西,是在其中被掩盖掉了。而这个,就是‘洛冰河’转变如此之大,如此不同寻常的原因。
思绪千转万回,沈清秋看着对方如同赤子般的‘希冀’,心底猛地一毛。
如果他真的是个‘慈师’,或给他送饭的是寻常弟子,他或许就接下对方的‘好意’。
可,他对面之人。
首先必然不是寻常的清静峰弟子,其次还是害他陷入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最后,他貌似还有什么‘别的情愫’存在。
指不定在这人的心中,就存在着什么:“他接受我送的礼物,一定是同意的!他吃我熬的粥,一定是满意的!他看我了,一定是喜爱我的!”等近乎离谱的逻辑。
emmmm...
沈清秋手中微微改换动作,接着,右手将装有白粥的碗,飞快的砸向地面。
同时,快速翻身而起,侧身从冰哥身边向门外奔去。
“.......”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屋内。连空气,都像是被凝结成了冰霜,气压沉重。
“师尊。您又不乖了。”
极具危险的话语自带回音效果,体内阴冷的气息猛然被激活,沈清秋一瞬间手脚冰凉,恐惧从后背疯狂攀爬。大脑与躯干的连接似乎被断掉,即便他拼命调动内劲,却还是无法动弹。
他的脸被强行掰正,下巴被人以三根手指紧紧禁锢着。眼前之人的额头鲜红发黑,眼眶被血色浸染,即刻就要发疯。
沈清秋不顾身躯的沉重,尽可能将自己的头颅一点点退后,努力挣脱对方的掌控。轻微的一声响动,浓重血腥味迎面而来。他看着自己面前逐渐暗沉下去的光线,以及猛然压下的黑雾,心跳加速。
“既然师尊不愿意吃饭,弟子总是不能让您饿死的。”
黑漆漆的浓重阴影下,那双猩红的眼和额头犹如岩浆般滚动的印记,是看一眼就能心生无边恐惧之物。
大量的血液从对方手腕涌出,而对方的手,正以割破空气的速度朝自己嘴边扑来。
毫无疑问,沈清秋的‘砸碗、掀桌子’,对方并不认可,并且打算强硬动手。
————
“这才对啊。”沈清秋看着越发危险的处境,心里却突然从容起来。
搞什么温情的表象,真以为换一张少年的脸就能跟真正的少年一样青葱明朗了?
心底是肮脏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腐烂污泥的味道。既然不是莲花,就别指望‘出淤泥而不染’。
装的恭敬温良,实际上却完全不允许对方拒绝。
骨子里的掠夺被‘希冀、诚恳’的假想所掩住,却依旧从各种禁忌中被‘触发’——
就像是无处不在的毒气一样。即便它隐匿于空气之中,不被察觉。
却依旧会无时无刻的不在吞噬一切生命。
沈清秋努力压制急速跳动的心脏,猛咬一口舌尖,以精血破除无法动弹的禁制,右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快速朝心脉点去。
他已清楚,对方一定是心中有了什么类似于‘执念’的东西。而这个东西,需要通过‘沈清秋的温柔与接纳’来实现与弥补。
那么。
既然‘你’想通过‘我’来弥补‘自己的残缺’,就老实在我面前低服卖小,‘求’我‘赐予’你那一丝可怜的‘怜悯’吧!
如若不然,当‘沈清秋’失去‘向下赏赐’的心里占位后,只怕是要立刻被打入深渊,求死不能。
身居上位之人,地位和权势会为他附上光芒,杜绝任何窥探视线。
可当他被拉下神坛,他的容貌、身躯、性情、作风等一切都会被人评头论足。
更有甚者,玷污高岭之花、使纯白沾染墨迹,看天真者被仇恨驱使、单纯者深陷阴谋诡计、光明者与黑暗为伍——
人性啊。本就如此。卑劣。
————
就在冰哥的手腕即将贴在沈清秋嘴边的时刻,沈清秋已面带微笑的自断心脉。
我已出招,
洛冰河,你是想将‘我’救活,还是干脆结束游戏?
至于如果对方选择‘不医治、任他死亡’。
反正他都死掉了。
对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具空壳而已。
敌人哪怕是要挫骨扬灰的毁灭一切、还是与马上会腐烂的躯体恩恩爱爱。
又与沈清秋何干?
第四章他山之石,可以凿玉
沈清秋意识不甚清醒,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四肢有些虚弱无力,眼皮沉重。隐约能听到外界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似迎接新生儿的欢喜与热闹,更像是……针对久病之人的无奈与感伤。
‘毁去心脉,亦无法解脱?’
听起来简直是个令人沮丧又无言以对的事实。
若是一个人连‘死亡’的资格都失去了,他能留下的,是什么呢?
他的性命不被自己掌握,生死要看他人眼色,是不是太憋屈了些?
人想要摆脱不幸,需要认知自己的不幸。
沈清秋其实是不惧怕过往的。
不仅是过往已逝,更是因为他已经爬过那座山、走过那条道。
人对于已经完成的事物,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视和惧怕。
人的恐惧源于未知。
人的厌恶源于无法解决。
当一个人拥有能够轻松解决所遇问题的能力时,他做什么都是‘信手拈来’,怎么样都能‘心平气和’。
只有他知识储备不足、从未遇见过相似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后续、如何安抚众人、如何找到破局点的时候,人才会紧张、恐惧、慌乱不已。
但很巧的一件事。
沈清秋所在的,是修真界第一大派。
他所在的分支,是几乎藏尽天下书籍的清静峰。
他的记忆并不依靠灵力和修炼,本身就可以‘过目不忘’。
是的,他现在是一个无法死去、又没有力量的人。
是一个被人软禁在院落,无力逃脱的凡人。
可,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
不惧死亡的魄力,与悍不畏死、忍耐痛苦的毅力,就是他的力量。
而头脑中存储的各种知识,以及不耐其烦的反复试验与研究,就是他破局的利器。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他通过之前的反复试探,已经发觉了可以将对方打入谷底的方式。
就像是之前所言,对方心中一定存在类似于‘执念’的东西。而这个东西,需要通过‘沈清秋的温柔与接纳’来实现与弥补。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冰哥那几乎自相矛盾的行为。
一边不想让他死,装得恭敬温良,换取与沈清秋和平相处;一边却又压制不住狠毒的内在,当沈清秋稍微‘犯忌讳’就产生不满,并直接出手想弄死他。
当然,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死’了好几次。
第一次是初见面时,为拒绝对方的‘求爱’而动用禁术,互杀而亡;第二次是拒绝对方的‘投喂’,被对方灌魔族血互相冲撞而死;第三次是隐有猜想、自己断绝心脉。
结果不错,他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
若是如此——
沈清秋大可端坐棋手位,将自己死不掉的性命丢入棋盘中,以身入局,赌自己能逆境翻盘。
毕竟。
人就是这样挣扎求生的生物。
即便处于绝对的劣势下,依旧会拒绝敌人的怀柔政策,打掉敌人递来的美味佳肴、热汤暖衣,坚定的为了那一点点不屈的信念苟延残喘,向敌人挥刀。
而他要做的事,无非是以丢掉修为的凡人之躯,比肩修真者,斩杀世间第一人。
————
沈清秋仔细思考了一下局势和已知信息。
当他心存死志,拼命厮杀的时候。
对方会跟他对打,期间可能会‘放水’,但最后却又会将他死死捏在手里。只等他濒死或昏迷之后,将他‘救活’。
当他尽可能收敛厌恶,与对方和平共处的时候。
对方也会对应的减少武力压迫,但会一点点试探并逐步蚕食他的生活空间,试图改变他的生活习惯。
当他明确表示厌恶,甚至直接全盘拒绝,硬刚的时候。
对方会比他还暴怒,以绝对的武力压制,用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逼他就范。
总而言之,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敌人。
对于这种人……怀柔和伪装确实能应对。
但。
其一,沈清秋实在不是什么性格温柔之人,展现出‘平和待人’,收敛眼中的厌恶与反感,已是他对敌人能做到的极限。
其二,对方也不是那种吃点糖衣炮弹就能解决的人。若是沈清秋当真温柔以待,只会被一退在退,终究被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那么。示弱是有必要的,可以令敌人放松警惕;最重要的是,当他示弱的时候,对方也会相对应的解除武力压制。有利于他之后出其不意的逃跑。
但示弱必须要有个度。
否则只要他展现一丝软弱,对方就会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看见肉骨头的狗一样,直接将‘脆弱猎物’撕咬入腹。就像是那只黔驴技穷的可悲畜生一样,最终的结果,就是沦为白骨与养料。
当然了,经过‘白粥’试探后,有一件对他而言很有利的事情:
‘对方比自己都怕他死去’。
甭管是一开始的对打昏迷许久后醒来;还是拒绝喝他那碗满是烟灰的白粥后被灌血、吸血昏倒;亦或是他再次拒绝后为了防止被灌血而干脆自绝心脉。
每次的结局,都是对方会想方设法将他‘救活’。
挺好的,这条隐藏线索简直不要太有用。
虽然他不怕死,不怕痛。
但身为一个正常人,如果他的‘死亡’能带给他意外之喜,必然是件最好的回馈。
如果他忍受疼痛后能换回自己想要的结果,那这疼痛和憋闷,只是成功前的隐忍。
当他掌握了这一点之后——虽然濒死的是他,疼痛与面临思考的恐惧者是他。
但,最后被威胁到的,却是对方。
这么说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死不掉’,竟成了威胁敌人的武器。
但这些不重要。
鬼知道敌人莫名其妙的得了什么病,居然费尽心血也要让他活下去。
既然对方主动将把柄送上,他利用,又如何?
他山之石,可以凿玉。
甭管是什么武器,只要被他拿捏在手里了,就是杀敌之利器。
结合之前分析的情况,沈清秋决定将自己这条‘对方不愿意让他死去的性命’放上天平,去试探对方能做到什么程度。
当然,还有几点,要万分注意:
第一,他不能和疯子同频思考,所以尽量不要激怒对方。以防对方发疯,事情无法缓解。不要过度接触,也不要反对太快,尽可能平和的解决事情。
第二,不能退缩或展示恐惧。一步退、步步退。将自己的恐慌展示出来,对方会拿捏住他所害怕的东西,一直使用。
第三,要稍微的示弱。比如展示自己是个无力脆弱的凡人,最大程度的让对方放松警惕。以凡人之力,定然不能比过修真者,所以他要尽可能让对方‘舍弃’灵力与魔力,也以最基础的招数与他对打。
第四,偶尔的反抗与甜头。满足对方猫戏老鼠的恶趣味,以及某些期待。对方只要不越线,说什么‘心悦’与‘同床共枕’,尽可能将他当成平级或前辈对待。
总而言之,就是以‘普通’人的相处方式与对方相处,尽可能小心的拿捏着双方之间的关系与距离。
在对方不过火的情况下尽可能平和的应对,但对方若是莫名其妙发疯,就要比对方更快下手——
第五章看不清的局势之中,谁在算计谁
沈清秋再次睁眼,看见如上次一样,右手空出准备揽他脑袋,左手控着一碗白粥,时刻想‘灌’他喝粥的洛冰河。
三次了。
第一次,沈清秋直接掀翻,对方生气后神隐;第二次,沈清秋从他手里接过并砸碎,结果,嗯,不提也罢。
这次……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清秋不顾刚清醒还有些虚弱的身躯,直接坐起来,用左胳膊挡住对方的动作。面无表情,双眼平静的看着洛冰河,另一只手并起剑指,直抵太阳穴。
他已推断出对方不想让他死。
那么,在‘不能让他死’和‘要让对方听话’之间,洛冰河会如何选?
冰哥看着刚清醒就如此抗拒的沈清秋,眼神不善。但他还是尽可能温柔的展示自己的体贴:“师尊不喜欢喝粥?”
沈清秋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既已知道对方不想让他死,而洛冰河也不曾遮掩这一点,自然要直接拿来用。
被修剪的极为圆润的指甲,用力搓穿包裹着穴位的那层脸皮,流出鲜血来:“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冰哥看着面色冷淡、动作果决、敢以死威胁自己的人,双眼微眯。只觉得面前这个‘沈清秋’还是被他养的太好了,换成牢里那个……
算了。牢里那个战败者,他也没兴趣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冰哥直接将米粥放下,径直划开手腕,疯狂涌动着动脉血的手腕直接向沈清秋压去:“弟子怎么能……”
很好,洛冰河不会让他死,但也容不得‘沈清秋’拒绝。
只是,既然‘米粥’能放下,‘血液’自然也可以。
沈清秋眼里闪过极为复杂的光芒,左手一个云手挽过,化解冰哥直扑过来的手臂:“不喝(血)。”
说着,他也不管冰哥的反应,直接推开对方阻拦的手臂,兀自将鞋袜穿戴整齐,从衣柜认真选出一件外衫,仔仔细细的穿戴整齐。
而这期间,冰哥就那么看着他。静静的任手腕血液流淌到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沈清秋整理妥善后,又换到另一边选了枚暖玉,佩戴在腰间。接着悠然的端坐于铜镜前,为自己束发带冠。
通过铜镜的反射,他能看到‘乖巧’的冰哥,将手腕的血迹抹去,重新布了一桌清淡雅致的菜肴,并专门在主位放置了一碗适合久病之人食用的鸡汤面。
“呵。”沈清秋从桌面摸出一把折扇,悠然落座。
冰哥给沈清秋将茶水沏好,将杯子推过去:“师尊既然不想喝粥,那就用点鸡汤面。久病卧床之人,用不得油腻之物,您先将就一下。”
沈清秋随意挥手,认真的用银针试过所有菜肴;又看着冰哥将每道菜都吃了一口,才用试毒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筷。
“.......”这也太过了啊。
沈清秋能明显感觉到冰哥的无语,甚至看到对方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将每道菜的边角都吃了一口。
毕竟,这也算是,对方炸厨房之后,沈清秋第一次品尝对方的手艺。
味道不错,如果对面没人会更好。
沈清秋用茶水漱口,拿出一本书坐在窗边,侧头瞥了冰哥一眼,示意对方赶紧滚。
冰哥接收到对方的眼色,看着床边冷掉的白粥,饭桌上几乎没被动过的菜肴,以及旁边端正坐着,一副岁月静好模样的某人。
只觉得对方总算是学乖了。
虽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但起码,不会如一开始一般激烈反抗了。
挺好的,‘调’‘教’初见成效,冰哥很满意。
————
看着冰哥终于离开,连背影都透露着轻快。沈清秋长长的松了口气,暗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结合之前的猜测,与刚刚‘步步惊心’的局势,他大致能确定两点:
第一,对方不舍得让他死。
第二,对方不会拒绝他略微的示好。甚至不仅不会反对,还会轻巧的笑笑并遵从。
就像是他同样推开了对方的手。
上一次选择转身就走,被对方压制,逼得自绝心脉;
这次选择去收拾自己,陪对方用饭。对方不仅没有立刻阻止他,甚至还‘走的很开心’。
那么,是否说明——
反抗与拒绝,并不会直接激发对方的‘反感与暴虐’?
或者说。
只要他没有拒绝之后立刻展示‘要离开’的态度,对方就愿意陪他玩下去?
他的力量不足以推翻对方,他的一切都由对方提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管控’之下。
而他现在能依仗的,唯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的神情、能快速分析利弊得出结论的头脑,以及,对方那莫名其妙的,感情。
拒绝对方无所谓。只要给他一点别的‘补偿’,不一杠到底,对方就不会轻易撕碎‘和平’的表象,与他正面硬上。
毕竟。对方确实拥有随时掀桌硬来的权利。
甭管是对方心怀鬼测的布局引.诱他也好,还是刻意虚晃一招,令他跌入万丈深渊也罢。
这个空缺已然展现,沈清秋就不可能不去尝试。
让他看着能逃离的破绽却安守于困阵之中,他做不到。
‘那么。’沈清秋抚摸着书页,轻叹出声:‘这把刀,我会好好使用的。’
敌人已亲手将软肋亮出来,他若是不能抓住机会一击必杀,还真是不如自裁算了。
第六章立场之争,从无对错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关系,慢慢的成了一种极为平和的相处。
冰哥看着愿意陪自己吃饭,偶尔向自己索要书籍的沈清秋,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二月,草长莺飞,万物生长。两人于烟花爆竹中观赏人间烟火,冰哥整治了一大桌满汉全席邀沈清秋吃‘团圆饭’,还非要从沈清秋手上拿走几张画做“新年礼物”。
五月,天色渐长。傍晚过后,沈清秋会拎着几壶梨花白上屋檐赏月。冰哥从一开始的试图灌酒,到后面的喝醉就开打。倒也习惯了陪对方吹晚风、小酌几杯。
七月酷暑,沈清秋贪凉,没事就躲凉处抚琴看书,泡澡沐浴。冰哥看着对方明显因天热而懒散下来的性子,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在山上勤勤恳恳,成为凡人后反倒惫懒逃闲了。”
九月秋风起,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瞬间直降之下,沈清秋生了场缠绵整个九月的小病。原因倒是平平无奇,天渐凉,却依旧喜欢去山间泡澡,身体虚扛不住寒意,受了风寒。
十月北风起,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雪。
沈清秋失去修为后再也不能雨雪不沾身,故而乌发叠上白绒,像是一瞬间染上苍老。
冰哥看着对方的‘白发’,脑中闪过一句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话语:“大雪纷飞最适合同行,愿与君携手,以青丝结发、直到白头。”
他手中拿着干净布锦,帮沈清秋一点点擦干发尾,看着‘乖巧’任自己把玩发丝的对方,心里柔软一刻。
若是能带他出行,一起从满头乌发走到雪染白发,怎么不算‘共白头’呢?
“师尊,可想踏雪寻梅?”
“不去,冷。”
“弟子陪着您,怎么会冷?”
“寒风冷冽,凡人之躯,如何扛得?”
“您这是怪弟子?”冰哥帮沈清秋披上滚了圈狐狸毛领的披风,悄悄的触碰了下对方的脖颈——确实冷的像冰,体温低的可怕。
“师尊。”冰哥原以为对方在嘲讽,却没想到沈清秋居然难得的诚实。他毫无芥蒂的抓起沈清秋的手腕,探上其脉搏:“您体内的阴冷气息复发了?”
沈清秋甩掉冰哥的触碰,裹紧大氅,让冰哥去取酒来。天寒地冻的,出去寻什么梅,哪有围着火炉饮酒烫锅舒服。
“死者为过客,存活者……为墓碑。”
“您说什么?”冰哥看着脸色端正肃穆、嘴里念念有词、手上还倒了一壶酒于地面的沈清秋,眼里闪过不满,却还是故作不解的询问道。
“晚来天欲雪,煮酒观景确实不错。”沈清秋选择不回答对方的问话,自顾自烫酒饮酒,听风赏雪。
冰哥看着完全不理睬自己的家伙,想着对方近期来的‘乖巧、平和’,决定给对方几颗枣:
“您若喜欢,弟子明日带您出去转转。”
“当真?”
“千真万确。”
————
“师尊啊。”冰哥看着面色沾上三分红润与两分茵醺的沈清秋,总觉得此刻气氛轻松,不问点什么可惜了。
“嗯?”醉酒的人,性情都不大好。不是想打架骂人闹事,就是不理俗世、只想睡觉。
可当他处于刚刚迷茫却还没醉、酒意四散却仅仅微醺的状态时,心情会格外的放松与轻快。自然也愿意回答一些平日里不愿出口的话语。
“您到底如此厌恶我呢?”
“?”
沈清秋有些无辜的看了冰哥一眼,里面的疑惑是那么明显,就像是完全不理解对方问了个什么傻B寂寞似的。他的头脑已经开始迷糊,眼前隐约出现重影和幻觉。就像是,曾经的那些人,在陪他把酒言欢。
虽然。沈清秋并没有几个朋友。
“师尊~”蛞燥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响起,他扭头,看向对方那极为执着、认真到像是研究世界如何形成、又是如何毁灭一般的严肃目光。其神情真挚的,就像是剖开胸膛、想将内心深处最想知道的疑惑问出来求解一样。
沈清秋不太能理解他想知道什么,但又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下,有点难以拒绝回答。
少顷,他将眼神收回,将酒杯重新填满,有些不稳的举杯,配着窗外的飘雪,敬向外面的明月。
冰哥看着侧身不回答、或者说不太想回答的沈清秋,上前一步,将对方的脸掰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再次询问道:“您为何,不愿意如对待明帆一样对我呢?”
他知道自己不是幸运的‘冰妹’,也不可能匹配到温柔的‘沈垣’。所以,他只想得到和明帆一样的,被他看在眼里,正常吩咐、偶然指导就够了。
“你叫什么。”被他‘强行’掰过来与之对视的沈清秋、突然问道。就像是喝醉后头脑不清晰一般,露出有些温和、有些整懵、有些分不清状况的礼貌微笑。
“?”冰哥先是一愣,接着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确定他真的醉到有些不记事了。有些哭笑不得的回复句:“弟子洛冰河。”
“哦。”沈清秋脸上微笑收回,换上一副酒醉之人不想管事却又被逼干活的了然之色:“那个奸细杂种啊。”
“???!!!”
冰哥原本想着对方醉了,他要迁就一点。而且看他醉的不轻的状况下,说不定还能亲密接触一番——可现在发现,对方有一定可能是真醉了,但性子好像更恶劣了!
他当即将对方手里还在喝的酒杯一把夺下,又将酒壶放到沈清秋够不着的桌边,捏着对方飞上大片红晕的脸颊和明显有些涣散的眼睑。
真好。看起来是真醉糊涂了。
冰哥看着将平日里的冷漠、警惕、平和等伪装都撤去的沈清秋,觉得自己这顿酒喂的真好。
若是这家伙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今后这个宅子也不需要存在了。这家伙的归宿,只适合地牢。
“师尊啊。”冰哥紧盯着对方有些犯困、里面敛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第三次问出他的疑惑:“您为何对弟子如此不喜?”
当然,若是这次还得不到回答,那就干脆别回答了。割去舌头或身体力行赔偿比什么回答都好用。
喝醉的沈清秋并不在乎对方问什么,也不在乎自己的下巴被人牵制,咽喉岌岌可危。他只是打了个哈欠,眼里浮起一层困意聚集的泪光:“好困。”
“所以,您是拒绝回答?”冰哥声音有些危险,眼睛眯成一条线,心中已在思考要不要先睡再扔地牢。毕竟养了这么久,直接扔牢里,可惜了。
沈清秋看着执着的冰哥,伸手将对方抓着自己下颚的手打掉,脸上浮现出冰哥熟悉的,曾经的清净峰峰主惯常使用的上位者威严、与冷漠:
“一介奸细,本尊已给过一次机会。如今还敢出现,是觉得本尊性子好?”
“……”冰哥有些无语。他看着酒醉后‘威严’不少的沈清秋,以及对方到处找床、准备施展清洁咒打理睡觉的举动,越发觉得——他是不是将人养的太好了?
且不说是不是因为对方醉了,警惕心降低后,胆子大了不少。
就他这‘理直气壮’的骂他‘杂种’,说他是‘奸细’,还说什么‘给过机会,不知道用’...
沈清秋是真忘了,此时他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峰之主,只是自己的阶下囚、俘虏了啊。
不过……对方说的,也确实不错。
人魔混血。如何不是……杂种?
魔族潜伏入修真界大派苍穹山,如何不是……奸细?
而之前的无尽深渊,看似将他踢下去,却并未将他先行杀死。如何算不得……手下留情,给予一次机会?
可,冰哥还有许多疑问想知道。
沈清秋是何时得知他身份?又为何直到仙盟大会,才将他踹下深渊?
看着趴在桌子上,不停念咒的某人,冰哥一时间有点复杂和矛盾:
若说沈清秋错,以修真界的立场,却又算不得错。可若说他对,冰哥这么久以来的‘恨’,又该怨谁?
最重要的是,明明另一个世界的‘沈清秋’和‘洛冰河’能够如胶似漆,为何他却连爱与恨都难以分辨?
爱。冰哥又不是受虐狂,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对自己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童年阴影的人?
恨。可以对方的立场与地位来说,对方确实并未做错什么;甚至正如他所说,沈清秋一开始的‘没揭穿’与后面的‘没杀死’,都已手下留情。
那么。
他们之间,究竟是怨恨纠缠多一些,还是纯粹的立场界限之争?
地牢里的沈清秋从不求饶,因为他知道,俘虏的下跪服软没有意义。
宅子里的沈清秋从不安分,只要冰哥稍微过火一点点,轻则双方互打互杀,重则对方直接开禁术,以‘弄不死你也要弄死自己’的凶狠来抵抗到底。
烈性与毫不退缩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唯有小心试探,才能找出能让双方‘和平’相处的方式。
第七章拿不起剑,还是招唤不出来?
次日清晨,沈清秋穿戴好练功服后,看见守在门口的洛冰河。
“?”沈清秋看着手持木剑,乖巧等在一侧的家伙,有些不理解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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