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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假死再就业【宦官版】》

59.两袖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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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弥话音刚落,门前众人便齐齐应声。

“是!”

声若重锤狠狠击在铆着金钉的朱红大门之上,沈弥脚踏金边祥云纹缎靴,稳步迈过篆刻鹿鹤同春图样的青石门槛。

她右手微抬,两列番子随之涌入凌府。

这次抄家异常顺利,许是因东厂派人封禁多日,凌山自昨夜起便不见人,府上仆役早已预见主家的下场。

不过短短两柱香的时间,十几个装满金银的黑漆檀木箱就被人抬到了沈弥面前。

此刻的她,正端坐于帘幕四遮的半山亭中,听马逞向她汇报凌家抄没的家产,其资之巨令人瞠目结舌。

“黄金一万三千五百两。白银并银票共一百七十八万两。另绸缎、绢布约五千匹,珊瑚摆件百余株…..”

沈弥接过马逞递来的账册,粗粗看了一遍,问道:“这是凌家账房呈上来的?”

“是,凌山父母早亡,府上中馈多交由邢氏打理。她本就出生商贾,善经营,连着账房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马逞拱手回禀,从沈弥语气中隐隐窥出几分不悦,“爷,可要我将那账房先生带上来?”

弯月初上梢头,帘缦遮挡的小亭中逐渐变得晦暗,阿宽趁着沉默的间隙,拿火折子引燃了檐下的羊角宫灯,又俯身给沈弥请了个安,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不必。你先带人细细核实这账本上的东西,留下三成,其余的同折子一道送去宫里。”

沈弥方才看了那账本,条理明晰,每一笔都记录得一目了然,就算命人细细核查,想来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这种表面上能拿得出的账册,于她而言,毫无作用,又何必再叫人来她面前装模作样。

昨夜她夜探凌府,从书房暗室的机关中找到凌山与曹安来往密信,信中多次谈及军粮军饷,却没有关于外爷战死的真相。

贪墨军饷,这种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沈弥却不能用来扳倒曹安。

她深知自己是一把未完全开刃的刀,不等一切水落石出之时,万不能让持刀之人瞧见刃上的利光。

*

宝华殿殿门内向北的位置是司礼监太监所居的直房,冯栾前不久才从掖庭的小院搬回这里。

晚膳在红泥小炉上热着,是一碗加了海米的清粥,这会儿正咕嘟咕嘟地冒泡。

“宗主爷,该用膳了,这粥再热就不适口了。”

冯栾身旁的小内侍捻起两块棉布,说着就要上手去端,却见冯栾眼睛一眯,看向跪在地上的阿于。

阿于是和阿宽一起被冯栾派去伺候沈弥的小太监,今夜被沈弥留在了东厂,没有带去凌府。马逞挑了他跟着抄出的金银,趁宫门下钥前,一起进到宫里。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听见冯栾身旁的小内侍唤了一声“阿于”。

那位小公公放下了手里的棉帕,只挑着眼瞥了瞥小炉上的热粥,阿于知道,这是要他去端。

热粥滚烫,棉帕却被人按在手底。

阿于不敢拿,搓了搓指尖,深吸一口气,赤手端起了陶釜。

等到小公公拿着粥罐上来盛粥,阿于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和釜边粘在了一起。

“阿于,你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冯栾此时出声,吓得阿于险些将陶釜抖翻在地。

“宗主爷明鉴,沈弥把奴才日日留在衙署,实在是没机会进宫给您老人家请安。奴才该死!”

阿于终于有机会把滚烫的陶釜放回炉上,他俯身跪地,只见那釜边留下指印大小的薄皮。

“咱家知道你不容易……”

冯栾掩帕,清咳了两声,一旁的小公公便把话接了过去。

“宗主爷心疼你,这才叫你来说说话,问问你出了宫过的可好?”

阿于垂着头,将烫烂的手合回袖里,忍下剧痛,这才出声道:“自是比不得在宫中有宗主爷庇佑,沈弥那人心狠手辣,刚入东厂就搅得个乌烟瘴气,如今斗倒了凌山,还不知道要怎么神气。”

“你既然跟了沈大人,那就踏踏实实地伺候主子,可不敢轻易再说这样的话。”冯栾手指轻叩桌案,唇角却不经意地扬起,“凌山获罪,那是他不本分,糟糠之妻岂可弃?人总是要多看看自己来时的路。”

阿于听懂了冯栾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忙表示自己定会守好本分,定不会生出二心。

“听说今日沈大人去抄凌府,你负责将金银押送入宫?”冯栾咽了一小口粥,擦了擦唇角,继续道,“这差事可要紧,你万万不可马虎大意。”

“回宗主爷的话,奴才谨记。凌府抄没的家产多数随我入了宫,但来前我细细点过,沈弥怕是留下了三成。”

三成?那也算不上多,冯栾觉得要是他自己估计会留下半数。

“沈大人可有交代你如何回禀圣上?”

“沈弥说这三成是要留给邢氏娘家,算作补偿。”

算作补偿?这沈弥居然连三成都没往自己兜里搁?

冯栾感觉有些心惊,沈弥不贪钱,那她要的是什么?要权?

他们这些皇帝的鹰犬,不趁着得宠的时候捞钱享受,难道还等着自己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青史留名?

冯栾感觉沈弥单纯的有些可笑,又想起她是袁见雾的徒弟,果然两人是一样的自视清高。

“沈大人果然是两袖清风,非常人所及啊!”

冯栾吃着粥,再难掩眼底的嘲意。他交代了几句阿于,便匆匆将人打发了下去。

*

凌府,沈弥站在园中最大的那片莲池旁,神色莫名。满府的番子已经撤去,现只留马逞还守在她身边。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回——”

“马哥,你先去看看小满吧。”

马逞还未说完,沈弥已瞧出他眼底的担心。她知道马逞一直强撑着不去担忧小满的伤势,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您?”

“不必管我,我还有事没有办完。”

马逞闻言也不再多说,小将军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他向沈弥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空空荡荡的凌府只余沈弥一人。

她独自在凌府院中走走停停,脑中想着一个问题——凌山究竟把多年贪墨的军粮军饷藏在哪里?

沈弥很穷,是真的很穷,她比看上去要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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