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你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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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征战从未断过,就像日月更替,从未停歇。
安沉陆入京这件事,是博弈之后的结果,并不是谋划。
于安庆云来说,此事他一力促成,自然是从赵王开削蕃第一刀。
对安邦来说,安沉陆入京是给她徒增助益。
安庆云想的乐观,安邦却实打实跟这个表兄相处过,至少她知道安沉陆绝对不是软蛋,安庆云想压制他又能力不足,一定会崩盘,届时世家也在拼命拉拢,虽然安沉陆未必乐意替他们办事,但安邦的可乘之机也到了。
至于世家,他们自然不希望开削蕃的口子,但更不希望皇帝在抗倭这关一直僵着,这么个不算过分的条件只能往后一步,先暂时妥协。
至于安沉陆本人如何,除了安邦认为他可堪大用之外,也没人多考虑。
权力之下,何谈意志。
在安沉陆进京之前,恩科马上就要开始了,据昭告天下到现在,已经一年整,各地考生过五关斩六将,即将因殿试云集京城,以文采较个高下。
王青云仍然沉浸在他那天才的名号里尚不知“人外有人”。
来参加会试中有一人,姓唐,单字一个半,人称广君,乃是冀州唐山一带名人,早年因诗成名,已经连中两元,今年也才十五。
唐半家中殷实,半年前便已经来到京城,常常宴请宾客,多是同窗。
王青云早听说过,但他向来自傲,不肯自降身份见一见这位唐半。
然而这位唐半却在恩科前,因一首诗在京城名声大噪,称他的诗为“孤篇”。
王青云看过,无可否认,确是好诗,冠绝古今的好诗,唐半是真正的天才。
可是,这怎么能被假的天才容忍呢?
唐半将因此诗青史留名,人生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王青云心中正有盘算,正要出门房,忽的有人喊他。
“叔叔!”
回头一看,正是一个人老远弓着腰拱到这边来,那是一个长得极狐狸相的人,书生打扮,王青云不认得他,脚步也没停,往前走去。
那人跟在边上,张口道:“见过叔叔,您不记得我啦?您母亲是我姨母的干妈,我叫梁子坤,昔年王家家学里,我坐后边,给您磨过墨。”
王青云懒得想,只是担了担袍子,懒声回了一句:“如今你姨母做什么去了?替我跟姐姐问个好。”
“哎呦,我姨母年岁已高,去世两三年,没想到死后还能有这个殊荣被您惦念。”那书生将手在袍子上抹了抹,伸手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个东西来,“幸而今年我中了榜,才有机会再上京见见您。”
王青云眼也没撇一下,步子慢了下来。
“哦……好事。”
那人连忙将东西双手举过头顶递上,王青云轻轻一让,绕了过去,说道:
“行了,本该我们去吊唁姐姐,无奈没个人上来说,你有好东西也换些银子,何必过来孝敬。”
梁子坤嘴尴尬的咧着,举着东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说:“昔年托叔叔的福,怎么好不回报。”
王青云停下步子,眉梢一挑,说道:“你认真想回报?”
梁子坤连忙跪下,磕头道:“但凭叔叔吩咐。”
王青云笑了,随口念了一句诗。
梁子坤耳尖一动,听明白了。
这诗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唐半所作。
梁子坤送走了王青云,转过身一边往家走一边思量,一时不察,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跌在地上。
撞他的人是个彪形大汉,身高八尺有余,魁梧健硕,但是白的几乎油光,一把就将梁子坤从地上拎起来。
“得罪了兄弟,腿脚没事吧?”
梁子坤踉跄从地上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那大汉替他拍了拍尘土,担忧道:“兄弟你走走试试,这撞一下可不轻。”
梁子坤摆摆手,一瘸一拐便走了,岂料那大汉又追上来,掏出半吊铜子给了他。
“哎呀兄弟,我看撞得不轻,你不愿为难我,是个爽快人,今天我带的不多,你且拿去抓一副伤药,算我赔罪。”
梁子坤也不墨迹,拿了钱颠了颠,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谢了。”
那大汉呲着个牙跟他挥手,梁子坤却没回个头,连个眼神都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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