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浪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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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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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河今晚信息有点多,进电影院屁股才坐热,就拎着手机出去处理工作。
听筒那头太吵,邓文胜撑着嗓子喊:“坤哥?”
林坤河问:“海光怎么又停工?”
邓文胜笑着说:“坤哥这么晚还没睡,加班还是喝酒呢?让肥东多喝两杯,酒是粮食\精,给他皮喝紧点。”
“问你正事。”林坤河没心情扯淡。
一听他动气,邓文胜连忙回应,说把原来的石材商给换了。
林坤河问:“你换的?”
“当然不是,我哪儿敢动啊。”邓文胜清着嗓子解释原委,说原定的石材商是甲方一个领导亲戚,出货不积极还总是返工。
这没什么稀罕的,山海关一过多的是关系和人情,但这家石料总延迟进场还破坏过已经装好的木作,木作老板头两次都自己掏钱返的工,后来不肯再吃哑巴亏就举报了石材证书造假,监理找人测出辐射超标,顺势换了。
邓文胜边说边叹气:“那个完成面你也看过了,铺成那个鬼样子,以后在外面顶着我们图纸我都嫌丢人。”
林坤河问:“新的石材商呢?”
“已经找好了啊。”邓文胜语气松弛:“坤哥你放心,那一家在这边也有关系的,而且以前跟咱们合作过,质量跟配合度都没问题。”
林问:“年底了,他们出货没问题?”
“巧了啊,他们刚做完一个差不多的工地,石料基本都有,规格上找找加工厂就行。”
是石料基本都有还是一早就在备货,林坤河知道他没少插手,心里计较一番后说:“哪家的?明天标出来,以后其它地方避开不要用,你也少跟他们接触。”
邓文胜还没得意够,立马就有些不淡定:“坤哥,不用这样吧,人家真做得挺好的……”
林坤河眉头皱得老高。
邓文胜还在找补:“我打听过了,原来那什么领导年后就会调走,管不了这头。”
林坤河问:“你他妈脑子化了,一天三四个饭局给你喝废了是不是?喜欢搞事回深圳搞,换肥东过去。”
他很少发飙,尤其对创业时期带的几个小弟,一起打拼过的交情当然不用说。
而邓文胜这个人,优点是脑子灵活性格吃得开在哪里都自在,但自在过了头就要发飘,要玩脱。
他被骂得发懵,好在反应还是快,听林坤河讲几句后讪讪地挠着头:“我靠,这个我没想到……坤哥说得对,是得避一下。”
林坤河低头点烟,听见那边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皱眉问:“你又在外面蒲?”
邓文胜干笑道:“有个朋友新店开张,我来捧个场,很快就走了。”
他声音不自然,林坤河没细问,只是咬烟提醒一句:“自己小心点,玩出病不算工伤。”
邓文胜听出他过了劲,也就吐了口气,玩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保持童子体等你来验身。”
林坤河:“我不搞基。”
邓文胜不慌不忙:“坤哥,你想让我陪睡直接说,用不着这么暗示。”
林坤河:“知道就好,皮带少扣两个眼,太紧了我不好扒。”
邓文胜夸张道:“我就知道那时候你边画图边摸我手是有原因的,还好我跑得快,出省了。”
林坤河没折他面子,笑骂几句正要挂,邓文胜又拉着他说去陕西的事。
“下个礼拜你不是有协会活动要去西安吗,我去接你,回去机票我也包了,到时候找几个人陪你喝,坤哥我跟你说,酒这东西还是跟西北人喝才叫痛快!”
“再看吧。”林坤河掐了线,低头看手机信息。
杨琳那两条显眼得很,挑衅带威胁,一副赖定他的姿态。
后面又跟了一条:『我看跟你相亲那个也就那样,真要结婚你娶谁都不如娶我,毕竟咱们这么熟,你说呢?』
林坤河抹了把脸,想那晚的一帮人还是弱了点,就该直接把他灌到硬不起来,不然也不会有这场首尾。
又想到刚刚说邓文胜的话,觉得自己才该买条铁皮带,胀死了也别放出来。
他抖抖身上的烟味,回去的路上看见卢静珠也出了厅,拎着包像在等他。
林坤河问:“放完了吗?”
卢静珠说:“剧情有点无聊。”
“那,送你回去?”
卢静珠无所谓地点点头。
没有长辈在场,她也不用扮什么热情积极,这会情绪不高,精心打扮过的脸有些疲倦和游离。
上车不久又收到母亲信息,说好不容易让继父牵的线,叫她好好表现。
卢静珠有些不耐烦,也有些不以为意。
她见的有钱人太多了,林坤河这样的不稀奇,非要说他特别在哪,大概是有一个不错的家庭,在她认识的深圳土著里还算上进。
车里放了点歌,卢静珠看眼喇叭:“宝华的音响吗?”
林坤河点点头:“你车上也是?”
“周鸣初车上是。”
“高佬周?很久没见他,最近来深圳了吗?”
卢静珠摇摇头:“很少来,他太忙了。”
林坤河问:“忙着到处钓鱼?”
“可能吧?”卢静珠扯了扯嘴角,随手接个电话。
林坤河主动调低音量。
卢静珠不咸不淡地讲着电话,想起今晚那个跟林坤河的女孩。
人很漂亮,也看得出来很难缠,张牙舞爪不好打发。
成年人谁身边没点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她有些好奇,有些瞧不起,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林坤河这种有钱二代身边干干净净才叫奇怪,要么性格上有大毛病,要么身体上有大问题。
卢静珠心里一番猜测,视线落在车子杯架上。
她挂了电话,瞟向那个明显的女士水壶:“这壶我也有一个,还是找人代购的,这颜色很难买。”
林坤河扫一眼说:“我妹的,忘车上了。”
卢静珠扬了扬眉,这才想起来:“你妹妹是林嘉怡吗?”
林坤河点点头:“你们认识?”
“见过,加过微信。”卢静珠回忆道:“她人挺好的,之前帮我和朋友带过两个包,我给她多转了点辛苦费,她又送我一副更贵的墨镜。”
说着又感叹:“还是我占便宜了,后来我请她去我们院做项目她也不肯,说怕在脸上动仪器。”
林坤河也听得发笑:“她胆子比较小,化个妆都怕长痘,去美容院的次数还没我妈多。”
他说起妹妹时神色温柔,卢静珠居然听得怔了一会,想起他们兄妹感情好的传闻,黯然笑笑。
谁不想有一个宠自己,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她没有,所以她格外羡慕,也格外容易因为这份羡慕而催生一些好感。
路口调头,林坤河宽大的手掌扶在方向盘,方向盘在他手里慢慢打圈,又慢慢回正。
这里有个高速口,有刚下高速的还开着远光,他也只是闪两下提醒,没有暴躁到不停闪灯,或者也把远光打开互刺,以暴制暴。
卢静珠问:“你跟你妹妹是双胞胎吧,但好像……长得不太一样?”
林坤河摸着车顶抻了抻腰背,懒散回应:“本来打算长一样的,怕别人分不出来,商量了一下还是各长各的,方便。”
卢静珠莞尔一笑,问起他车上摆件:“这也是你妹妹的?”
“我妈买的,都是她养的猫和狗。”
“叫什么名字?”
“猫叫细春,狗一只叫华文一只叫华武。”
“唐伯虎点秋香?”
卢静珠正想到这个,又听林坤河补充句:“白痴brother。”
卢静珠被点中笑穴,盯着图片笑了好半晌,情绪也被提起来,眼角勾出愉悦弧度。
她妈妈让她好好跟林坤河相处,说了他一堆优点,比如家里长辈通情达理,公司生意也稳定。
嫁给他,她会过得很好。
卢静珠想,一个绅士风趣的男人,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拿抽纸时披肩滑下些,露出雪白的一侧肩。
林坤河余光扫见,摸了摸下巴,没说什么。
车程不远,但公寓楼下停着一部跑车,跑车前站着陈柏健。
卢静珠没料到他会来,顿时不安。
林坤河打下车窗问:“刚回深圳?”
陈柏健点点头:“刚回,你呢?”
“在福田吃了顿饭。”林坤河给他派根烟:“车新提的?看着不错。”
他们你来我往地寒暄,旁边的卢静珠始终一言不发。
林坤河也没聊太久,挂了倒档开始停车,再绕过去帮卢静珠开门,还是像来时一样伸手给她护住头顶,很有风度。
提包下去,又听他低声问:“送你上去?”
卢静珠难得的有些拘谨,轻声点点头:“好。”
下车后见陈柏健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仰着脖子要笑不笑地,看人时通身一股病态的拽劲。
卢静珠以前喜欢他这种拽劲,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问林坤河:“你们认识?”
林坤河说:“不熟。”
圈子太小,卢静珠心有些乱,但见他面色如常,人也慢慢定下来。
高档住宅的电梯里边边角角都擦得干净,印着平行的两张面容,一张白皙精致,一张鼻高眼浓。
男性的高大结实此刻都是说不出的安全感,卢静珠垂眼,下意识靠向林坤河。
电梯很快到层,在她看来顺理成章的一晚,林坤河却只送到门口,说了句早点休息。
卢静珠不知道怎么理解他这句话,咬着唇说:“进来喝杯茶吧,我最近在换软装,刚好请你帮忙参谋一下。”
林坤河看表:“改天吧,今天还有个工地要去。”
“这么晚?”
“有间老酒店翻新,项目我们接的,得去看看。”
卢静珠仍然笑:“大客户么,这么急。”
林坤河面不改色地介绍:“你应该认识,老板姓许,广州人。”
卢静珠一愣,面色不再红润,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
她勉强提起嘴角:“好,那你先忙。”
“早点休息。”林坤河下了楼。
陈柏健还在原地,咬着他散的烟死死盯着他。
这回两个人没打招呼,林坤河也当没看见,压着油门走了。
回家冲个凉,损友打来电话问:“你得罪阿Bill了?”
“谁?”
“阿Bill,陈柏健,他刚给我电话打听你。”
林坤河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说:“刚刚在红树湾碰到。”
对面追问不休,他又把今晚的事大概说了说。
损友笑出声:“你就这么走了?姓陈的还在呢,等下美女打电话给你求救。”
林坤河问:“你想救?我把地址发你。”
“算了,我不敢,那女的那么花。”那边拿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我怕被姓陈的捅死。”
“皮这么厚捅不死你。”林坤河把兜里电影票团了团,扔进垃圾箱。
两天后跑西北出差,看了个酒店项目。
工装做这么久,林坤河也跟投过几个酒店,硬件运营都有些经验,看完觉得可投可不投,也就没放太多心思,应邀去参加了一个旧改的评审会。
说实话,下手太重,改完几乎看不出这个片区的历史性,以他的标准一塌糊涂。
但这种会议就是来刷脸来举手的,林坤河装模作样挑了点小毛病又泛泛地夸一通,没想碰到母校一位教授也在专家之列,会后被捉着批评几句,说他油滑世故了,也学着不讲真话,忘记学建筑的本心。
林坤河连连告罪,心里叹气本心值几毛钱,时代红利你不吃它就过去了,谁都是先上桌才有话语权。
兜一圈,又顺路去看邓文胜。
邓文胜还算老实,没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只带了监理和相熟的会所老板,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饭。
吃完楼上唱K时老朱打来电话,林坤河按了静音没接,过会摸出手机刷朋友圈,刷到杨琳公开发的照片。
照片是十多年前的罗湖街道,就在他老屋附近,还配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林坤河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里面的暗示,简直气笑,人往沙发一靠。
“坤哥。”邓文胜勾着腰过来,像黄鼠狼讨封。
林坤河一条胳膊搭在眼窝眯着,不想理。
邓文胜瞄了眼那张有些年代感的照片,年轻女孩子咬着一瓶优酸乳的吸管,蹲在地上冲镜头比耶。
穿得不够时尚,但青春无敌。
他收了一下表情,正经请问:“这位是?”
林坤河动手划掉照片。
“哪的靓女?”邓文胜这下更好奇,按年纪推了推:“初恋?”
林坤河反问他:“你想初恋?”
邓文胜哈哈大笑:“有什么好想的,长什么样都忘了。”
他读书时候穷得很,喜欢的女同学多一眼都没胆看,知道自己配不上,也知道自己谈不起。
但林坤河不一样,邓文胜支着脑袋八卦:“坤哥,你读书那会应该不少女孩喜欢吧?有没有被人泡过,怎么泡的?”
林坤河气定神闲地按掉手机,起身唱歌。
花大钱的音响果然不一样,林坤河拎着麦唱两首,唱爽了坐回去,又看见老朱发的信息。
林坤河忽然感叹材料商老板也不容易,而且土大户有土大户的优点,做起生意来耐得住冷脸,也格外豁得出去。
“坤哥。”邓文胜摸过来敬酒。
林坤河心情不错,喝完拍拍他肩膀,说两句鼓励的话。
邓文胜最吃这一套,喝着喝着就开始傻笑:“坤哥,前年老家修祠堂我捐了15万,过年回去一顿饭赶三家,过年菩萨出行的轿子都要在我家门口多绕两圈,可算给我爸妈挣到了脸……”
说着攀住林坤河:“坤哥,我就知道我没跟错人!”
林坤河抱着手臂听他忆苦思甜。
邓文胜还在说,说刚跟着他干的那会画图画得想吐,每天做梦都在拉立面,也说跟着他有赌的成分。
林坤河能理解这心绪,毕竟刚出来单干那会着实苦了一阵,单子要谈图纸要画,酒桌上不是听甲方吹牛逼就是陪甲方吹牛逼。
有一阵同时接手几个情趣酒店,连软装都包了,吊床和洞穴画得他也想吐,看片都提不起兴致。
他爹说过你花钱可以不要去做生意,老头一辈子养尊处优,在港资当了几十年的职业经理人,破产跳楼的事看了不计其数,行事保守又谨慎,这辈子做过风险最大的事还是08年经济危机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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