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男O带球跑[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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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简星沉抓住她的手,站在床前。
“你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忐忑,好像生怕话音一重,就会再次惊吓到她。
“没有。”江意衡放缓呼吸,迫使自己平静。
少年轻声道:“我刚才,听到你在喊妈妈,还以为……”
江意衡抽出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指腹还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
她的声音却很冷淡:“怎么,在梦里发出动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让你产生你很了解我的错觉?”
少年蜷起五指,唇角抿着,没再说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上端着半截点燃的蜡烛,烛光映在他的侧脸,照出一块块用来遮伤的纱布。
“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江意衡希望他能识趣地走开,别再撞见她惊厥发作的模样。
简星沉转身绕过地铺,从墙边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带回床前。
“我不是存心打扰你睡觉,”他向她解释,“只想留下这个。”
那是一盏斑驳带锈的铁皮灯。
底座上安着刚才那半截蜡烛,但没有灯罩,只有一个横过来的风车,轻微变形的扇叶上刻满了镂空的星星。
烛火幽幽,热气升起,风车渐渐转动起来。
熹微烛光将星星的形状投在天花板上,墙上,还有少年身上。
“我小时候,只要睡不着,姥姥就会把这盏灯放在我的床边。我听着她的声音,再看着头顶的星空,很快就能入梦。”
他低头端详这盏小灯,脸上是怀念神色,“我虽然不知道你梦到什么,但我希望,它也能让你睡个好觉。”
他放下这盏灯,就回到自己的地铺,盖上薄被,留给她一道安静的背影。
居然拿着哄小孩的话来哄她。
江意衡在心底抱怨,视线却不由追寻着星星的投影。
那片微弱的星空在屋里流转,一次又一次,从少年蜷缩在地的背影上拂过。
从小到大,她因为母亲的事故,和父亲施加的压力,很容易遭遇梦魇,也很容易惊醒,惊厥、失眠都是家常便饭。
她看过许多医生,服过不少药剂,从正规治疗到旁门左道,所有能试的手段,她都试过。
但这毛病却根深蒂固,难以治愈。
最严重的时候,坐在王位上的父亲曾扼腕叹息,王室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子嗣。
他坚信王室血脉牢固坚|挺,认定那是由她母亲引入的基因缺陷,却刻意忽视了,江意衡第一次惊厥发作,恰恰是因为得知母亲离世的噩耗。
时间久了,她似乎也忘记,自己年幼时曾是无忧无虑,只随着父亲一起,把这当成是一种无法根治的顽疾。
偏偏今晚,有人为她点了一盏灯。
一件破旧的,存在缺陷,做工粗糙,与精致毫不相干的东西。
一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没太多讲究的东西。
一件她以前没见过,也绝对不会注意的东西。
可为什么,它就是能让她平静。
江意衡的目光从星空中收回,又落到少年身上。
月光透过小窗,洒落在他的发顶与肩头,为他镀上一层宁谧的光晕。
而他睡得那么安稳,那么恬静。
江意衡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合上眼睛。
一觉到天亮,一夜无梦。
*
天光透过小窗渗入,为狭小的屋子铺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江意衡睁开眼,眉目舒展。
难得能睡好觉,她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不少。
此时摸着头上的纱布,已经感觉不到有血渗出,伤口约莫已经结痂愈合。
少年起得比她早,正在擦拭桌上新积的灰。
江意衡叫住他:“已经过了两天,纱布该换了。”
简星沉点点头,放下抹布,又洗了手,才取来干净的纱布和剪刀,帮她拆开头上由纱布裹出的帽子。
可他没想到,江意衡的伤口愈合得这么快。
原本深达半指的伤口全部结痂脱落,随着纱布一起被他揭下,露出的额头干净如新。
简星沉隐约听说,分化等级越高的人,身体素质越是过硬。
但这毕竟是江意衡的隐私,他没想过刻意打听,就像他也不希望,别人打听他的隐私。
江意衡察觉到他的视线顿了一下。
“我的伤口怎么样了?”
少年没说什么,脸上却写满惊讶。
江意衡失去耐心:“到底怎么样?这屋里,只有你能当我的镜子。”
话音刚落,他垂下脸,好像试图掩饰什么。
江意衡觉得古怪。
自己头上这伤,总不会还没长好吧?
她再也坐不住,手指往头发里戳,恨不得把每一寸头皮都确认过。
简星沉慌忙摆手:“你现在,就挺好看的……”
他的话语磕绊,脸上泛着心虚的红,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江意衡追问:“你什么意思?”
“我,我是说,你看起来挺好的……”
他澄清时,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又小声道,“伤好了,纱布应该不需要了。”
江意衡嗤之以鼻。
她就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这点皮外伤,不至于养了两天两夜还没愈合。
拆掉纱布做的帽子,她感觉头上轻松不少。
只是当她顺手撩起发丝的时候,鼻子不由一皱。
到底有两天没洗过澡,这对她来说,也是破纪录了。
她忍不住问他:“你平常都怎么洗澡?”
简星沉茫然指着卫浴一角:“我擦澡,我一般……不洗澡。”
他只要出汗,就会用毛巾打上肥皂,擦遍全身,再用清水一点点抹干净。
虽然是在贫民窟,自来水却不廉价。
无论是淋浴还是沐浴,洗澡都是奢侈的事情。
江意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墙上挂着一个小铁盆,旁边搭着一块用旧的方巾,下面是一张矮到可怜的小板凳,都是他擦澡时用的。
她觉得不行。
*
简星沉今天没去垃圾场,却从集市淘了个塑料水桶。
搬进屋后,他仔仔细细把桶壁刷了一遍,然后一锅又一锅地烧水,调好水温,还拆了一块新香皂。
江意衡安然坐进水里,因为桶很小,她的活动很受限,但至少能闻着水里那一把陈皮香,舒缓疲劳。
水温只比体温略高,泡着正合适,她慢条斯理地用香皂搓出泡沫,抹上发丝,还滑过肩上的皮肤。
直到她忽然想起,少年好像消失了一样,没出过声。
江意衡一扭头,就看到简星沉背对她坐在桌前。
他特意把桌子搬远了,专心低头看书,像块木头。
“水有点凉,来帮我加热水。”
少年只是点头,人愣是没挪过位置,好像压根没听进心里。
江意衡在水里抱着胳膊,提高嗓音:“点什么头,你坐在那,要怎么给我加热水。”
简星沉这才如梦初醒,起身提起保温瓶,把备用的热水倒进脸盆,又拿来舀水的瓢。
他别过脑袋,完全没在看她,好像打算靠着第六感给她舀水似的,那水瓢眼看着就要把水泼到地上。
“行了,还是我来。”江意衡顺走他手里的瓢。
他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虚握,刚打算折回桌前,又被喊住。
“别走,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少年僵在原地,肩膀内收,整个人很拘谨。
江意衡觉得好笑:“你紧张什么?帮我把衣服拿来。”
她来这儿的时候,身上就那么一条白色正装裙,剪裁板正,料子挺括,不止在飞船事故中沾上血迹,还被勾出好几处线头。
屋里窜风,那裙子护不住胳膊和小腿,穿起来远不如平日里在恒温环境下暖和。
简星沉很快从箱子里翻出衣服,虽然旧,但叠得整齐,上面还有樟脑的气味。
“这是我姥姥的衣服,穿着不刺挠的。”他抖开一件米色针织衫,看着有点短。
江意衡问他:“你姥姥多高?”
他没有对上她的目光,仍然保持分寸:“一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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