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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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扫量一圈,谢行尘才慢悠悠收回了目光。
他仍旧悠哉悠哉躺着,半分不愿多动弹,手里还不忘盘着那串钱,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勉强挡了下楼前那县太爷扰人的声音。
县太爷颇为瘆人的大白脸挤成一团,端出副欲哭无泪的懊悔样来,喋喋不休诉着苦,爱民如子之象浑然而立,站在廊下那道士硬是插不进一句话来。
谢行尘自没功夫听他那番陈词滥调,便又阖上眼,神游天外起来。
说来也怪,他来这道明县也有两日,从未听闻过什么算命先生。既是算命先生惹出的事端,为何不直接擒去?
而且这般鬼神之事,又为何不去寻无相司来平?
所谓无相司,单听名字便觉出玄乎味来——“无”名天地之始,“相”名察观万法[1],乃当朝大楚专司神鬼、天相一事的官署,传言其监可移山填海、与神相通,故而大楚至今二十一位皇帝无不重视无相司,其监更是位列百官之首。
全境之内神鬼之事,诸如邪神厉鬼一类,大多都会求无相司帮忙。
楼前立着那位,好歹也是个县令,无相司总不至不给个面子。
可这道明县的青天大老爷怕是脑袋被驴踢了,偏找些不入流的江湖术士,只怕要越平越乱。
整件事当真是怎么想怎么怪。
若是现在直接告诉他,谋害那对小夫妻的正是这县令他都信。
“……各位大师相助,本县自不敢轻慢,只是近日被这邪祟一事所扰,实在分身乏术。”
谢行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权当解闷,楼前的县太爷终于絮絮叨叨地扯完,冲着廊下众人转着圈抱拳,堆着笑客气了一番。言下之意,是一刻也不愿在此地多待。
听得扰人的公鸭嗓要走,谢行尘心情颇佳,复又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正打着哈哈的县太爷猝不及防一抬眼,正好瞧见他那古怪的神情,登时一个寒颤,好悬没腿一软直接坐地上。
谢行尘:“……”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吓人。
看来是有人心中有鬼。
轻嗤一声,他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又阖上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哈哈,那,本县也不打扰,”县太爷也觉出自己失态,忙换回笑脸一拱手,“预祝各位大师旗开得胜,解我道明燃眉之急。”
许是真被唬着了,他也不等众人还礼,便三步并作两步,颇有些急促地行至车前,叫候在一旁的小厮扶上马车。
雕了十字花的车门被小厮轻轻关上,车夫待小厮跳上车,而后一抖缰绳,听得一阵辘辘作响,不消片刻,贯穿林间的土路上便只剩下条滚着尘土的影了。
莽莽烟尘荡起,寂寂林间,只余下楼前的一众“牛鬼蛇神”。
待县令离去,那山羊胡道士绷着脸,正起神色,双手抬至胸前,连掐了好几个诀,口中神神叨叨念了串“福生无量天尊”一类的话,接着便转身推开了小楼的门。
方才他同县令谈话,现下又做法般捣鼓一圈,才片刻功夫,便已有领头之势。廊下众人见他进楼,也不多耽搁,紧跟着也抬步跨入了楼内。
只有谢行尘一动未动。
不但没动,还怡然自得的晃悠了两下腿,瞧那样子是躺的甚是舒服。
今日众人不过萍水相逢,自没有相互干涉的道理,有几个人瞧见他事不关自的样子,便料定是个来混吃骗钱的,也不多做言语,凉凉扫了他一眼就转身进楼。
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响了一阵,终于止了,随着木门“嘭”地关闭,谢行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躺的舒服是不可能的,身下的木头又细又硬,躺久了硌的他难受,枕在脑后的手也有些发麻。
谢行尘丝毫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不再于那方门楣上多呆,一个翻身,玄衣翻起墨浪,他轻飘飘地跃到了地上。
这一番动作利落得很,近乎无声无息,尚不等轻薄地衣摆垂落,人已经在廊下站定了。
檐角投落的影正巧将他裹个干净,青年人一身玄色长衫,身形欣长,又有些瘦削,恍若一柄收入鞘中的薄刀。
哪怕是懒懒散散立着,也掩不住满身的恣意与锐气。
于廊下没个正形地站稳,谢行尘随手将那贯铜钱扔进了腰间的一个布袋里。
那布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脏脏旧旧的,颜色早已褪的看不出来,也不知是节俭还是怎得,到现在也未曾丢掉。
寻常人身上挂个破布袋许会惹眼,不过,那布袋在他这身上恐怕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他这腰间的零碎着实不少,除去旧布袋,还有一柄匕首别在后腰,左侧还挂了只灰扑扑的铜铃铛。
大有种捡了一身破烂的感觉。
尤其是那铃铛,不论是躺在梁上,还是方才跃至地面,那铃铛都哑巴般一声未响,大约是坏了。
“嘶……”
收好了钱串子,谢行尘拧了下眉毛,轻轻抽了口气,什么事还没干,先抽风般甩起只手来。
没办法,枕的有些久,麻了。
抬眼于四下扫量一圈,他一面揉着发麻的胳膊,一面缓步踱到了楼外去。
说此地是那算命先生找来的“风水宝地”可实不冤枉——这小楼向西南,位于林间,藏风得水,所立之处,土细而坚,润而不泽。[2]
这哪里是什么喜庆之所……
分明是阴宅墓地的风水之象。
当真是一点阳间活人气都不带沾的。
也不知那县太爷到底抽了哪根筋,竟能被算命的给诓到这么个鬼地方来。
搁这儿成亲,也不怕折寿。
颇为无言的想着,谢行尘不紧不慢的行至楼前,任由思绪胡乱奔涌。思及折寿,他忽地露出个笑来,掀起眼帘,向县太爷离去之处瞭了一眼。
不为别的,这县太爷八成活不久了。
这可不是信口胡说,方才他于梁上时,便瞧见这县太爷印堂晦暗,面生黑气,简而言之,是满脸的死人相。
瞧见自己的东家命不久矣,某位脑子有病的仁兄非但不急,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大有副幸灾乐祸的样。
他似是寻到什么有趣之事般,乐呵呵地向小楼东方踱去。
此地也不知是叫县太爷差人清理过还是怎的,小楼周遭无一棵树木生长,灌草也少得可怜,出了楼便再无阴凉之处。
正午的日头直直烤着,偶有掠过的风也携着热气,谢行尘方才眯了多时,此刻刚行了段距离,又被晒的有些发昏了。
手搭凉棚,勉强遮了下眼,他慢悠悠踱了半晌,总算走到了丛杂草旁。
这林子平日里鲜有人迹,离小楼远一点的地方,各种草灌林木皆发疯般地长,叫不出名的草叶子已窜起半人高,杂密地盖了一地,长林丰草,甚是幽僻。
谢行尘“千里迢迢”溜这出来,却不是为了躲当空的日头。而是自刚到此地他便发现,这丛泛着油光的草叶后,隐隐透出些白影来。
只可惜自他到来之时,小楼前便已有了人,不想打草惊蛇引人注目,他干脆当没看见,直接找了个地方一躺,权当小憩。
现下终于得了空,抬手拨开那半人高的杂草,瞧清杂草后面那物后,谢行尘却攸地蹙起眉头——
一个狰狞的石像蓦然撞进眼底。
只见那石像之身蜿蜒似蛇而壮若虎,头顶双角,背负双翼,怒目圆睁,尽显狰狞之态。
就这么一动不动立着,也唬人的很。
这石像也足有半人高,被杂草堪堪遮住,也不知藏匿了多久,现下终于得见天日。
就算谢行尘这种外行人见了,也瞧得出石像雕工极佳,不知于此地陈了多久,有诸多磨损之处,还攀了些青绿的苔痕,其身覆盖的细鳞却仍旧隐隐可见。
只是不知为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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